《笑慰人生》 第九章 晚晴

第九章    晚 晴

一    病中佳话
二    科技使者
三    实现心愿
四    情深谊长
五    电子世家



        一        病中佳话

        杨敏如也和罗沛霖一样,在四人帮倒台以后,抓紧一切时间进行工作,总想把在文化大
革命中荒废的岁月追赶回来。家里的事情再也不用她来操心,哥嫂的冤案也已经平反,母亲
的身体和精神很好,依然照料着家里的生活。儿女都回北京了,一家团聚合美。她的职称,
也晋升为教授了。她还担任了高考语文出题组组长,并且仍旧教她有着深厚造诣的中国古典
文学。这一切,都让杨敏如感到心情舒畅,她的工作,可以说出现了新的高峰。
        1982年, 昆明有一所专科学校,准备改为本科院校,邀请北大、清华、师大三所著名
大学有教学经验的教师,前去授课。杨敏如也被邀请去讲授唐宋词选,用三个月的时间完成
一年的课程,结果获得成功,引起轰动。杨敏如自然欣慰极了。她想,罗沛霖听到这个消息,
一定会比她还高兴。她没有写信告诉罗沛霖,因为任务完成,她就要回到北京,当面再把昆
明工作的情况讲给罗沛霖听吧。
        杨敏如是坐飞机回到北京的,儿子、女儿都去机场接她。但是罗沛霖没去,她心想,罗
沛霖不是外出,就是有重要工作离不开。在回家的路上,还没等杨敏如问罗沛霖的情况,罗
晏便说了:
        “爸爸病了,二十多天没睡觉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杨敏如听了,心一沉,停了片刻才说:
        “你爸爸平时身体一向很好,上下班都骑自行车,前不久在杭州开会,还给我往昆明写
了信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就是在那次会上,爸爸感到不对劲,走路腿不作主,手也发抖。”罗晏说,“回来就
病倒了,睡不着觉,饭也不想吃。一天闷在那里,没有笑模样,也不怎么说话。”
        杨敏如心想,罗沛霖平日是不大闹病的,有点什么小病他也不说,挺一下就过去了,从
来也不耽误工作。她只是听罗沛霖讲过,他得过两次病,一次是他从延安刚到重庆时得了疟
疾,一次是在美国留学时得了十二指肠溃疡。这是第三次,杨敏如估计病得不轻,二十多天
没睡觉,这还了得吗?
        回到家里,杨敏如果然看到罗沛霖的病情严重,不说不笑,不吃不睡。她想到她有一个
南开中学的学生才文彦,在北医当院长,便立即打了电话,说罗沛霖病了。才文彦安慰杨敏
如说:
        “杨先生别急,让罗先生住院吧。”
        但北医高干病房还没盖,是借用三○五医院的一层楼。才文彦带来了一名有经验的大夫,
检查了罗沛霖的病情,背地里告诉杨敏如,这叫老年忧郁症,悲观忧虑,要想办法让他高兴。
        杨敏如一直陪伴着罗沛霖,罗沛霖喜欢李商隐的诗,她便赶紧从家里给他找来了。结果,
有一天杨敏如发现就在李商隐的诗集中,夹着罗沛霖写的一个纸条,是他的简短遗嘱:“我
一辈子没做什么事,……所有的东西归敏如。”这可把杨敏如吓坏了,家里最重要的一个人,
竟然成了这个样子,她真是发愁了。罗昕说:
        “妈妈,我们赶紧找爸爸的好朋友来吧。”
        杨敏如首先想到钱学森,于是她马上给蒋英打了电话,讲到罗沛霖的病情,止不住哭了
起来。蒋英安慰说:
        “不要紧,会好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很快,蒋英和钱学森就到医院来了,拿着Casals(卡萨尔斯)演奏贝多芬作品的录音磁
带,他们知道罗沛霖最喜欢那些乐曲。
        电子工业部的很多同志也都陆续地来了。杨敏如才注意到,罗沛霖人缘真好,他的部属
原来都那么喜欢他。钱学森又来过,他不和罗沛霖谈病,只说些题外的话。一些老同学、老
同事也陆续来了,大家都设法安慰和鼓励罗沛霖。
        住院三个月,罗沛霖的病情见好,就回家里养着。几乎每隔一两周,星期日吃过早饭,
蒋英和钱学森便带着车来了,拉上罗沛霖和杨敏如去郊游。一次一个地方,西山八大处、香
山、颐和园、青年湖等都去过。每到一个地方,下车以后,钱学森和罗沛霖并肩走在前边,
蒋英和杨敏如拉着手走在后面。北京秋天的郊外,空气清新,气候宜人。在这样美的环境中,
钱学森有意说些轻松愉快的往事,在上海交大的宿舍里,他们一起听罗沛霖从北京路旧货市
场买来的唱片;在帕萨迪那钱学森的家里,他们一起听贝多芬的弦乐四重奏和巴托克的乐曲……
青春时代的生活,仿佛又回到身边来了。蒋英和杨敏如的话,要比钱学森和罗沛霖的多,生
活、孩子等等,仿佛没有说完的时候。
        有一次,临时通知钱学森去开会。钱学森说:
        “不行,我不能去。我已经约定,陪罗沛霖去郊外,不去不好。你这个通知晚了,只好
再说。”
        杨敏如也想尽一切办法,让罗沛霖感到快慰。她还作《浣溪沙》词一首,与罗沛霖相勉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葵藿倾阳苦自持,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我狂君狷不随时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向来哀乐两心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明镜莫悲生白发,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琼瑶终信有遥期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相将更上一重梯。

        友情和亲情是能帮助人治愈疾病的。过了大半年时间,罗沛霖的病竟然完全好了。据医
生说,这只是一种生理化学变化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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