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笑慰人生》 第三章 圆梦

第三章    圆 梦

一    圣城
二    八路军
三    远方的思念
四    难忘盐店子
五    依依惜别



        二        八路军

        回到延安,罗沛霖没再去副官处招待所,而是直接去了军委三局。三局总部是个半天然
的石窑洞,约有三十平米左右,在清凉山脚下,南面不远就是延河。这里是延河的一个交汇
口,延河在城东从西北流来,一条支流南川河在南面从东南流来,交汇后又向东流去。隔着
延河,南边就是宝塔山了。罗沛霖被安排住在山下小院里的一间小房子,这里很肃静,他很
喜欢。晨起黄昏,可以到延河边散步。
        “有人说,你不会再回来了。”王诤说,“我说你会回来的。你这不是回来了吗!好,
好啊!”
        王诤安排罗沛霖,每天和他、李强、王子纲在一起吃饭。王子纲是三局一科科长,负责
报务和电台组织。他是在上海党中央秘密训练学习出来的。吃晚饭时还常常弄点酒,陕西小
米子酒,罗沛霖不喝,他们也不勉强他。王诤说:
        “沛霖同志,你先搞些无线电通信方面的实验,由李强同志指导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做些发报机实验。”李强说,“为以后制造电台做些技术方面的准备。”
        罗沛霖在高约几十米的山坡上一个半天然窑洞工作。陆亘一也在这个窑洞里,正在试发
报机。罗沛霖第一件工作,是做一个扁平式可变电感,用以做发报机调谐用。
        工作一定下来,罗沛霖的心也就安稳平静了。开始,还不算紧张。每天,他都有时间读
书,到延河边散步。因为接触人少,他常常是独自一人去散步。而在延河边散步的人可就多
了,都是三五成群。罗沛霖忽然想到,在这散步的人群中,有没有杨锦山他们啊?就在他这
样想着的时候,向他走过来三个人,并且站在了他的跟前,其中一个人说:
        “同志,你是上海交大的吧?”
        “对。”罗沛霖也停下来,答应着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叫罗沛霖。”那人又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是。”罗沛霖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叫周建南。”那人说着,又介绍身边的两个人,孙友余和孙俊人,他们也都是上海
交大的。
        见到他们,罗沛霖很高兴,他说:
        “我早就听说你们来延安,我就是受你们的激发来延安的。你们来延安的消息,是杨锦
山告诉我的。杨锦山呢,他在哪里?”
        他们告诉罗沛霖,正在大家购置棉衣准备北上的时候,杨锦山突患急性肺炎住进了医院,
无法上路。经商定,周建南、孙友余、孙俊人,还有早一班的范元弼,持介绍信先行北上,
别人留下等杨锦山病愈再来。
        从他们的谈话中,罗沛霖得知:他们在交大电机系同一个班学习。还是他们念高中一年
级时,就爆发了“九一八”事变,接着又是日本一系列的侵略行径,激发了青年学生们的义
愤,逐渐形成了强烈的抗日救国意识。然而,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政权却违背人民意志,
采取对外不抵抗和所谓“攘外必先安内”的错误政策。这就促使他们和许多同学一样,从原
来只想认真读书,学到科技知识和本事,好为国家有所贡献,进而认识到山河正在变色,不
抗日则亡国。而要抗日救国,就必须迫使蒋介石政权改变错误政策。因此,在上海交大期间,
他们在努力学习的同时,也十分关心国家大事。在北平“一二九”学生运动推动下,他们也
罢课、游行,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,到江湾上海市政府请愿,要求国民政府抗日。从“九
一八”事变,中间经过“一二九”运动,到“七七”事变,前后经历了六年时间,在这过程
中,他们思想认识逐步得到提高,也曾有过苦闷彷徨。直到上海失守,交大被围困在租界内,
虽然已是四年级毕业班,他们经过讨论,终于下决心化装离开上海,投入抗日民族革命战争
洪流。他们先到了南京,在国民政府大撤退的一片混乱中,经徐州、郑州到了武汉。一路之
上,目睹国民政府腐败无能,在华北的军队一退数百里,连日军都追不上。后方机关大搬家,
更是置发动群众、全民抗战工作于不顾。而八路军则挺进敌后,在平型关取得大胜,振奋全
国人心。于是,他们又一起下决心投奔延安,从而走上真正革命的征程。
        他们到延安后,被安排在解放社,在徐冰领导下学习政治。从学校到社会,从读书到抗
日救国,深感自己过去太单纯,知识太狭窄,对许多新事物、新学问需要从头学习。组织上
这样关怀帮助,创造这样好的条件,主要是自学,发给他们马列主义书籍及报刊自己看;陕
北公学讲课,给他们发票去听,回来谈收获。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、副部长李富春还专
门和他们一起吃饭,边吃边谈,很亲切。他们如饥似渴地读了一批社会科学新书,听了许多
重要报告和讲座,逐渐得到一些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和革命的基本原理。
        他们就住在清凉山半山腰的石窑洞里,距离罗沛霖住的地方不远。从此,罗沛霖有时间
就到他们那里去看望,他们下山也常常顺路看望罗沛霖。罗沛霖也跟着他们去陕北公学和抗
大,听了毛泽东和一些中央领导同志的报告。

        三局负责器材的二科科长段子俊,有时也来陆亘一和罗沛霖工作的窑洞。他是河南济源
人,在高小读书时就参加革命活动,后来被派到苏联,学习无线电报务和工程理论,是李强
的学生。他比罗沛霖略早些时间到的延安。4月的一天,王诤把他和罗沛霖叫去,开口便说:
        “三局要建一个通信材料厂,你们俩去,段科长做厂长,沛霖同志管技术和生产。这是
一项非常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,主要就是生产收发报机,供应抗日前线使用。段科长出国多
年,刚刚回到国内,沛霖同志是新到革命队伍中来,今天,趁你们走马上任之际,约略地向
你们介绍一下,我所了解的我军通信工作。”
        于是王诤谈起,自从红军诞生以来,通信工作一直都是作为军队神经系统建设起来的,
掌握情况,下达命令、指示,都要通过通信工作。红军长期处于经济落后的被敌人一个区域
一个区域分割包围的农村,在分散的游击战争中,主要靠旗语、人力、骑马通信。
        1930年秋,开始了由游击战向运动战的转变。中央苏区一万多人,四方面军几千人,湘
鄂西苏区几千人。首先在毛泽东领导的中央苏区,由彭德怀指挥占领长沙,黄公略率领的军
队离长沙只有十几里路,只是中间隔着敌人,两个部队都不知道,联系不上,长沙也就撤退
了。从那时起感觉到,没有现代化的通信工具,军队作战是有很大困难的。以后在南昌和九
江附近的战斗,使用的兵力大了,就更感到军队仅有人力通信,是不能满足通信要求的。特
别是在运动战的情况下,单靠有线电通信还不行,更需要建立无线电通信。因此,毛泽东、
朱德就决定:迅速建立无线电通信。建立无线电通信的办法是:争取、团结、说服、改造旧
军队中的一部分技术人员,同时加速培养自己的无线电技术人员。通信装备的解决,主要靠
从敌人那里缴获得来。
        1930年12月缴获的第一部电台,是国民党张辉瓒十八师的。1931年1月缴获的第二部电台,
是国民党第五十二师一个旅部用的。从这个时候开始,有十个旧军队的通信技术人员,经过
向他们做工作,开始做红军的通信工作。
        党中央在上海处于地下状态,为了同各个苏区、中国工农红军、各大城市地下党组织建
立联系,在上海秘密培养无线电技术人员,装配机器送往红军。
        红一方面军在毛泽东、朱德领导下,无线电通信发展比较快,大体每个师有一部电台。
有了无线电通信工具,就保证了以运动战为主的战斗胜利。战时同友军可以互相联系,保持
很好的协同,互相配合作战,往往打得敌人措手不及。每个战斗大体歼敌一个师、两个师,
只要一天到两天的时间,非常迅速、干脆。敌人一进苏区,就如国民党蒋光鼐和蒋鼎文打电
报说的,他们一进苏区找不到一个人,耳朵是聋的,眼睛是瞎的。
        通信器材,在军队中主要靠战场缴获。缴来一部电台,因有备份器材,一般可改装成两
部电台。收集收音机,也是电台主要器材的来源。再就是高度节约和发展代用品,没有汽油,
就用煤油,用猪油代替机油。用酒熬成酒精,代替汽油起动。在长征中,把汽缸拆了烧红后
再放进煤油燃烧也可以用。当时没有条件生产干电池,就靠攻克城市收集手电筒用的干电池,
每个战士都帮助无线电台收集电池。
        电话、电报和收信机上都需要电池,有些干电池用完了,拿下来休息休息再用。另外,
干电池用完了,把外面的纸皮剥掉,捅上几个洞,就放到浓的盐水里泡,泡了的还可以用。
当时盐的来源也是很困难的,因为敌人封锁,只有歼灭了敌人或攻克了城市才能弄到盐。那
时首先保证电话和电台使用盐。真空管更是困难,收报完了,很快从收报机上拿下来插到发
信机上使用,就是这样交替使用来工作。
        1933年4月,在瑞金搞了一个材料厂,也只能是改装旧发信机。
        王诤讲到这里,突然提高了声音,满怀信心地说:
        “现在,我们在延安搞材料厂,是要自己制造电台。红军到陕北后,首先和东北军搞成
了统一战线,这样也就使得通信技术有了发展的条件,他们可以给购置一些电信器材。现在,
在盐店子,柳仁甫他们已经弄去了一部分机器和设备,你们去后就看到了。我们不仅要在延
安搞工厂,在晋察冀、晋冀鲁豫、新四军,凡是大一点的根据地都要搞工厂。延安的通信材
料厂,一定要搞好,也一定能搞得好。”
        听完了王诤的讲话,罗沛霖确实感到肩负的任务艰巨而光荣。他觉得,祖国的富强独立,
就像一面旗帜在他的眼前飘展。来自沦陷区的母亲的呼唤和恋人的希望,也激励着他在反抗
侵略者的斗争中去建立功勋。
        罗沛霖收拾了一下行装,特别是带上了他全部的有关无线电技术的书籍,赶往通信材料
厂所在地,在西川河北岸山坡上,距延安城三十里的盐店子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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